第八章
“陆总！陆总您这……”
他急急上前一步，几乎有些语无伦次。
“赵成被开除，李副行长也已经被停职审查了，总行肯定会严肃处理！”
“您……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，我们一定改进！一定让您满意！”
我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他，目光里带着一丝疲倦。
“王行长，这不是我满意不满意的问题。”
我平静地陈述。
“而且，处理李副行长的是总行审查组，不是你。”
“从头到尾，你除了和稀泥，试图把事情压下去之外，又做了什么呢？”
“这本就是你作为一行之长最应该处理的事情。如果从一开始，在赵成克扣赠品、甚至在他第一次出言不逊侮辱我和我爸的时候你就能站出来，今天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！”
我看着他急剧变化的脸色，一字一句。
“可你是怎么做的？你选择了视而不见！你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盼着我忍气吞声！”
我最后说道，语气斩钉截铁。
“走到今天这一步，你谁也别怪，要怪，就只能怪你自己当初选择了最错误的那条路。”
王行长听着我直白的话语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。
他的嘴唇颤抖了几下，最终下定决心，语气带上了恳求。
“陆泽……不，陆总，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，看在我们多年老同学的份上，你……你就当帮老同学一把，行不行？”
“你这三十亿要是突然抽走，我这行长也就当到头了！”
“老同学？”
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，只觉得无比可笑，心底最后一点情分也消散了。
“王路。”
我叫了他的名字，目光直视着他。
“扪心自问，我真的没帮过你吗？”
“或者说，我帮你难道还不够多？”
我不给他插话的机会，一件件数给他听。
“你刚上任行长，业绩压力最大的那个季度，是谁看在同学情分上，把集团大部分现金流转到了你这里，帮你稳住了局面？”
“你当初竞争行长位置，靠的是我临时存入的十亿资金，你心里不清楚吗？”
“甚至去年，你们支行考核差点不及格，又是谁临时拆借了一笔钱过来，帮你度过了难关？”每说一件，王路的脸色就白上一分，额头上刚刚擦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。
他的眼神躲闪着，不敢与我对视。
“王路，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，也不是没帮过你。”
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失望。
“我给你的，早已远超老同学的情分。可你是怎么管理这家支行的？”
“你纵容手下仗势欺人，最基本的客户尊严都得不到保障。”
“今天是我，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，是不是就只能忍气吞声？”
我看着他彻底哑口无言、颓然失神的样子，最后说道。
“走到这一步，不是我不讲情面，是你和你的支行，亲手毁掉了这份信任。”
我不再看他，转向身旁的秘书。
“通知财务部和法务部，立刻启动与这家支行的账户清理程序。”
“所有活期、定期、理财，包括之前以集团名义做的质押和担保，全部梳理清楚，三天内完成转移。”
“陆总！不能啊！”
王行长失声叫喊着，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。
“三十亿的现金……这……这抽走得太突然了！我们一时半会儿根本凑不齐这么多！”
“这会引发系统风险的！求您……求您再宽限一段时间，哪怕一个月……不，半个月也行！”
他见我不为所动，情急之下，竟将目光投向我爸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叔叔！叔叔您帮我说句话吧！都是我的错，是我没管好手下！可……可这说到底，最开始也不过就是……就是一袋米的事啊！”
“我赔！我赔一百袋，一千袋都行！求您劝劝陆泽，别……别把事情做绝啊……”
我爸一直安静地听着，看到王行长的样子，他轻轻叹了口气，摇了摇头。
“王行长，到了这会儿，你怎么还觉得是那一袋米的事呢？”
我爸的声音不高，却字字清晰。
“那小伙子骂我儿子那些话，你是听见的。他克扣赠品、摔了米还骂人的时候，你这当行长的在哪里？”
“你纵容手下欺负普通人的时候，又想过今天吗？”
父亲拍了拍我的肩，语气坚定。
“我儿子做得对。这不是米的事，是道理的事。”
王行长被我爸的话堵得哑口无言，眼神空洞，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。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
我没再看他一眼，只是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背。
“爸，我们回家。”
